嗣圣中天日,遗氓忆汉时。一王新盛礼,万国贺重熙。
官爵沾寰宇,光明冠本支。穷冬辞老母,吉日赴京师。
祖席明斜照,寒江结暮澌。停杯愁把袂,立马语临期。
草动春前色,梅繁雪后枝。湖山饶逸兴,士友重游嬉。
菱唱工迷客,荷舟稳放维。土风珍缟带,吴馔熟莼丝。
塔寺开金碧,楼台漾淼瀰。云连句践国,江动伍员祠。
阊阖春朝早,觚棱霁景迟。柳迎仙仗软,花簇御楼攲。
苜蓿来宛马,樱桃荐寝帷。周家千岁历,汉殿万年卮。
驻跸山川远,櫜弓岁月移。天俄忧杞国,日再仰咸池。
弓剑群臣泪,园陵故国悲。乾坤开帝统,雨露豁宸私。
蜂虿何为尔,豺狼欲问谁。箭流元帅幕,城立叛营旗。
国体存矜恤,皇猷务远绥。且从鹰一饱,自待虎双疲。
复说京西乱,愁连蜀道危。仓皇分队伍,指点护藩篱。
狙诈终劳驭,游魂不足羁。几年腥战血,今日痛疮痍。
宗社神灵在,邦家德泽遗。会闻淝水捷,可复雁门踦。
草诏词头切,蒲轮礼意卑。贤良多选拔,社稷在扶持。
举动新群目,经纶伫一夔。长沙何遽往,郑卜竟堪疑。
莫以朝廷重,翻令盗窃窥。稍惩鹰隼击,庶使凤凰仪。
薪胆方无倦,舆图正入披。王孙思报国,天府待忠词。
世道多为忌,波流幸勿随。从容陈古昔,感慨论边陲。
仕进虽云始,平生见在兹。青毡今可复,彩服更相宜。
漂泊微躯老,蹉跎困翮垂。黻材元自逸,正论竟焉裨。
误赏骚人作,深惭国士知。叫阍时已晚,鸣剑志空驰。
郁郁驱流俗,悠悠叹乱离。羊裘终隐去,渔钓复何之。
出处从今隔,飞腾不可追。济时须俊杰,愿睹中兴期。
严羽,南宋诗论家、诗人。字丹丘,一字仪卿,自号沧浪逋客,世称严沧浪。邵武莒溪(今福建省邵武市莒溪)人。生卒年不详,据其诗推知主要生活于理宗在位期间,至度宗即位时仍在世。一生未曾出仕,大半隐居在家乡,与同宗严仁、严参齐名,号“三严”;又与严肃、严参等8人,号“九严”。严羽论诗推重汉魏盛唐、号召学古,所著《沧浪诗话》名重于世,被誉为宋、元、明、清四朝诗话第一人。
二月三日,丕白。岁月易得,别来行复四年。三年不见,《东山》犹叹其远,况乃过之,思何可支!虽书疏往返,未足解其劳结。
昔年疾疫,亲故多离其灾,徐、陈、应、刘,一时俱逝,痛可言邪?昔日游处,行则连舆,止则接席,何曾须臾相失!每至觞酌流行,丝)竹并奏,酒酣耳热,仰而赋诗,当此之时,忽然不自知乐也。谓百年己分,可长共相保,何图数年之间,零落略尽,言之伤心。顷撰其遗文,都为一集,观其姓名,已为鬼录。追思昔游,犹在心目,而此诸子,化为粪壤,可复道哉?
观古今文人,类不护细行,鲜能以名节自立。而伟长独怀文抱质,恬淡寡欲,有箕山之志,可谓彬彬君子者矣。著《中论》二十余篇,成一家之言,词义典雅,足传于后,此子为不朽矣。德琏常斐然有述作之意,其才学足以著书,美志不遂,良可痛惜。间者历览诸子之文,对之抆泪,既痛逝者,行自念也。孔璋章表殊健,微为繁富。公干有逸气,但未遒耳;其五言诗之善者,妙绝时人。元瑜书记翩翩,致足乐也。仲宣独自善于辞赋,惜其体弱,不足起其文,至于所善,古人无以远过。昔伯牙绝弦于钟期,仲尼覆醢于子路,痛知音之难遇,伤门人之莫逮。诸子但为未及古人,自一时之儁也,今之存者,已不逮矣。后生可畏,来者难诬,然恐吾与足下不及见也。
年行已长大,所怀万端,时有所虑,至通夜不瞑,志意何时复类昔日?已成老翁,但未白头耳。光武言:"年三十余,在兵中十岁,所更非一。"吾德不及之,而年与之齐矣。以犬羊之质,服虎豹之文,无众星之明,假日月之光,动见瞻观,何时易乎?恐永不复得为昔日游也。少壮真当努力,年一过往,何可攀援,古人思秉烛夜游,良有以也。
顷何以自娱?颇复有所述造不?东望於邑,裁书叙心。丕白。
数千里外,得长者时赐一书,以慰长想,即亦甚幸矣;何至更辱馈遗,则不才益 将何以报焉?书中情意甚殷,即长者之不忘老父,知老父之念长者深也。
至以「上下 相孚,才德称位」语不才,则不才有深感焉。 夫才德不称,固自知之矣;至於不孚之病,则尤不才为甚。
且今之所谓孚者,何哉?日夕策马,候权者之门。门者故不入,则甘言媚词,作妇人状,袖金以私之。即门者持刺入,而主人又不即出见;立厩中仆马之间,恶气袭衣袖,即饥寒毒热不可忍,不去也 。抵暮,则前所受赠金者,出报客曰:「相公倦,谢客矣!客请明日来!」即明日, 又不敢不来。夜披衣坐,闻鸡鸣,即起盥栉,走马抵门;门者怒曰:「为谁?」则曰 :「昨日之客来。」则又怒曰:「何客之勤也?岂有相公此时出见客乎?」客心耻之 ,强忍而与言曰:「亡奈何矣,姑容我入!」门者又得所赠金,则起而入之;又立向 所立厩中。 幸主者出,南面召见,则惊走匍匐阶下。主者曰:「进!」则再拜,故迟不起; 起则上所上寿金。主者故不受,则固请。主者故固不受,则又固请,然後命吏纳之。 则又再拜,又故迟不起;起则五六揖始出。出揖门者曰:「官人幸顾我,他日来,幸 无阻我也!」门者答揖。大喜奔出,马上遇所交识,即扬鞭语曰:「适自相公家来, 相公厚我,厚我!」且虚言状。即所交识,亦心畏相公厚之矣。相公又稍稍语人曰:「某也贤!某也贤!」闻者亦心许交赞之。
此世所谓上下相孚也,长者谓仆能之乎?前所谓权门者,自岁时伏腊,一刺之外,即经年不往也。闲道经其门,则亦掩耳 闭目,跃马疾走过之,若有所追逐者,斯则仆之褊衷,以此长不见怡於长吏,仆则愈 益不顾也。每大言曰:「人生有命,吾惟有命,吾惟守分而已。」长者闻之,得无厌 其为迂乎?
乡园多故,不能不动客子之愁。至于长者之抱才而困,则又令我怆然有感。天之与先生者甚厚,亡论长者不欲轻弃之,即天意亦不欲长者之轻弃之也,幸宁心哉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