南斗日夜敲太白,化为五老八万尺。并跨古螭下九江,猛风吹作倚天壁。
手悬石镜照天门,日月东西乱相射。香炉之峰插其南,星辰烧作珊瑚赤。
青天忽坠金芙蓉,九十九峰破江碧。峰头白鹿衔紫云,紫云片片大如席。
石梁瀑布天上来,百折寒涛泻琥珀。玉虹双夹孤电翔,急雷长斗银河坼。
佛手岩前石鼓高,有时击鼓天乌号。三五仙人惊且起,东方先生骑紫鳌。
帝前大醉黄姑醪,复向瑶池窃三桃。手把琼枝云中翱,下视八荒如秋毫。
帝也闻之恶其豪,一朝谪下庐山去。九华之冠赤霜袍,腰间杂佩金错刀。
彩霞卷地飘组练,苍烟控马排旌旄。直上峰头叫五老,五老却立呼其曹。
客来餐之白凤膏,醉持龙角如持螫。江间古龙声嘈嘈,倒鞭白鹿满山走。
白鹿夜夜哭且吼,赤松不敢与之游。黄石不敢与之友,树杪九江如一线。
织女抽来纫吾绶,东折扶桑煮天潢。白露金茎日五斗,西方之彗摘为帚。
扫尽阊阖万古之,浮云揽尽满湘万。里之秋色一一挂,之千杨柳我欲白。
日借羽翰寻尔彭,蠡之左鄱阳之右。不然尔跨白鹿来,北极又恐封狐啸。
君前雄虺跳君后,我亦竟不去尔亦。竟不来袖中彩绳,十万里直系庐山。
入酒杯奇峰峻岭,收崔嵬白鹿暂卧。玄圃台与尔共醉,三万六千日池上。
蟠桃十度开五老,随之日日哀长跽。求归日百回然后,放尔庐山大江去。
东方先生还蓬莱,共驾烛龙遍九垓。他日倘过庐山侧,江头拳石何有哉。
宗臣(1525~1560)明代文学家。字子相,号方城山人。兴化(今属江苏兴化)人。南宋末年抗金名将宗泽后人。嘉靖二十九年进士,由刑部主事调吏部,以病归,筑室百花洲上,读书其中,后历吏部稽勋员外郎,杨继盛死,臣赙以金,为严嵩所恶,出为福建参议,以御倭寇功升福建提学副使,卒官。诗文主张复古,与李攀龙等齐名,为“嘉靖七子”(后七子)之一,散文《报刘一丈书》,对当时官场丑态有所揭露,著有《宗子相集》。
其一
有屠人货肉归,日已暮,欻一狼来,瞰担上肉,似甚垂涎,随尾行数里。屠惧,示之以刃,少却;及走,又从之。屠无计,思狼所欲者肉,不如姑悬诸树而早取之。遂钩肉,翘足挂树间,示以空担。狼乃止。屠归。昧爽,往取肉,遥望树上悬巨物,似人缢死状。大骇,逡巡近视之,则死狼也。仰首细审,见狼口中含肉,钩刺狼腭,如鱼吞饵。时狼皮价昂,直十余金,屠小裕焉。缘木求鱼,狼则罹之,是可笑也。
其二
一屠晚归,担中肉尽,止有剩骨。途中两狼,缀行甚远。
屠惧,投以骨。一狼得骨止,一狼仍从。复投之,后狼止而前狼又至。骨已尽矣,而两狼之并驱如故。
屠大窘,恐前后受其敌。顾野有麦场,场主积薪其中,苫蔽成丘。屠乃奔倚其下,弛担持刀。狼不敢前,眈眈相向。
少时,一狼径去,其一犬坐于前。久之,目似瞑,意暇甚。屠暴起,以刀劈狼首,又数刀毙之。方欲行,转视积薪后,一狼洞其中,意将隧入以攻其后也。身已半入,止露尻尾。屠自后断其股,亦毙之。乃悟前狼假寐,盖以诱敌。
狼亦黠矣,而顷刻两毙,禽兽之变诈几何哉?止增笑耳。
其三
一屠暮行,为狼所逼。道旁有夜耕所遗行室,奔入伏焉。狼自苫中探爪入。屠急捉之,令不可去。但思无计可以死之。惟有小刀不盈寸,遂割破狼爪下皮,以吹豕之法吹之。极力吹移时,觉狼不甚动,方缚以带。出视,则狼胀如牛,股直不能屈,口张不得合。遂负之以归。
非屠,乌能作此谋也!
三事皆出于屠;则屠人之残爆,杀狼亦可用也。
京兆杜牧为李长吉集序,状长吉之奇甚尽,世传之。长吉姊嫁王氏者,语长吉之事尤备。
长吉细瘦,通眉,长指爪,能苦吟疾书。最先为昌黎韩愈所知。所与游者,王参元、杨敬之、权璩、崔植辈为密,每旦日出与诸公游,未尝得题然后为诗,如他人思量牵合,以及程限为意。恒从小奚奴,骑距驴,背一古破锦囊,遇有所得,即书投囊中。及暮归.太夫人使婢受囊出之,见所书多.辄曰:“是儿要当呕出心乃已尔。”上灯,与食。长吉从婢取书,研墨叠纸足成之,投他囊中。非大醉及吊丧日率如此,过亦不复省。王、杨辈时复来探取写去。长吉往往独骑往还京、洛,所至或时有著,随弃之,故沈子明家所余四卷而已。
长吉将死时,忽昼见一绯衣人,驾赤虬,持一板,书若太古篆或霹雳石文者,云当召长吉。长吉了不能读,欻下榻叩头,言:“阿弥老且病,贺不愿去。”绯衣人笑曰:“帝成白玉楼,立召君为记。天上差乐,不苦也。”长吉独泣,边人尽见之。少之,长吉气绝。常所居窗中,勃勃有烟气,闻行车嘒管之声。太夫人急止人哭,待之如炊五斗黍许时,长吉竟死。王氏姊非能造作谓长吉者,实所见如此。
呜呼,天苍苍而高也,上果有帝耶?帝果有苑囿、宫室、观阁之玩耶?苟信然,则天之高邈,帝之尊严,亦宜有人物文采愈此世者,何独眷眷于长吉而使其不寿耶?噫,又岂世所谓才而奇者,不独地上少,即天上亦不多耶?长吉生二十七年,位不过奉礼太常,时人亦多排摈毁斥之,又岂才而奇者,帝独重之,而人反不重耶?又岂人见会胜帝耶?
渔家傲(戊寅冬,以病告卧潜玉,时时策杖寒秀亭下,作渔家傲三首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