日月旋天盖,星辰合斗枢。光腾掌内铁,气绕泽中蒲。
金帛羞重赐,弓刀奋一呼。真人翔灞上,天马出余吾。
尺箠初开辟,群雄竞走趋。无劳为更举,乘胜即长驱。
蹴踏千年雪,骁腾万里驹。长城冲忽断,弱水饮先枯。
肃杀威灵盛,驱除运会俱。华夷尘澒洞,天地血模糊。
地尽诸蕃外,兵穷两海隅。九州皆瓦砾,万国一榛芜。
谁与重休息?徒为妄骇吁。治平须化日,杀伐岂良图。
圣子曾当璧,神孙会握符。铁山深蕴玉,瀚海特生珠。
历数终当在,讴歌信不诬。欲成仁义俗,先定帝王都。
畿甸临中国,河山拥奥区。燕云雄地势,辽碣壮天衢。
峻岭蟠沙碛,重门限扼狐。侵淫冠带近,参错土风殊。
翠拥和龙柳,黄飞盛乐榆。岐山鸣鸑鷟,冀野牧騊駼。
风入松杉劲,霜涵水草腴。穹庐罢迁徙,区脱省勤劬。
阶土遵尧典,卑宫协禹谟。既能避风雨,何用饰金朱。
栋宇雄新造,城隍屹力扶。建瓴增壮观,定鼎见规模。
五让登皇极,群生赐大酺。还闻却走马,即见弛威弧。
简策询前代,弓旌聘老儒。恢弘回一气,徼幸绝多途。
雷雨施庞泽,乾坤洗旧污。直为提赤子,遂使出洪炉。
远檄收疲薾,穷边罢转输。江壖遗鄂岳,石窟弃巴渝。
刀槊存残骨,膏粱换毒痡。却令逢有道,免使叫无辜。
契阔还同室,鳏茕得字孤。八荒皆寿域,六合极欢娱。
白叟休垂泣,苍生获再苏。只知期用夏,更拟论平吴。
旭日冰天透,仁君雪国无。终能到周汉,亦足致唐虞。
遇主得知己,逢时合舍躯。弭兵通信誓,奉诏敢踟蹰。
顿觉心田豁,还将肝纸刳。行行重回首,瑞气满闉阇。
(1223—1275)元泽州陵川人,字伯常。郝天挺孙。金亡,徙顺天,馆于守帅张柔、贾辅家,博览群书。应世祖忽必烈召入王府,条上经国安民之道数十事。及世祖即位,为翰林侍读学士。中统元年,使宋议和,被贾似道扣留,居真州十六年方归。旋卒,谥文忠。为学务有用。及被留,撰《续后汉书》、《易春秋外传》、《太极演》等书,另有《陵川文集》。
经,常道也,其在于天谓之命,其赋于人谓之性,其主于身谓之心。心也,性也,命也,一也。通人物,达四海,塞天地,亘古今,无有乎弗具,无有乎弗同,无有乎或变者也,是常道也。其应乎感也,则为恻隐,为羞恶,为辞让,为是非;其见于事也,则为父子之亲,为君臣之义,为夫妇之别,为长幼之序,为朋友之信。是恻隐也,羞恶也,辞让也,是非也,是亲也,义也,序也,别也,信也,一也;皆所谓心也,性也,命也。通人物,达四海,塞天地,亘古今,无有乎弗具,无有乎弗同,无有乎或变者也,是常道也。是常道也,以言其阴阳消息之行焉,则谓之《易》;以言其纪纲政事之施焉,则谓之《书》;以言其歌咏性情之发焉,则谓之《诗》;以言其条理节文之著焉,则谓之《礼》;以言其欣喜和平之生焉,则谓之《乐》;以言其诚伪邪正之辩焉,则谓之《春秋》。是阴阳消息之行也以至于诚伪邪正之辩也,一也;皆所谓心也,性也,命也。通人物,达四海,塞天地,亘古今,无有乎弗具,无有乎弗同,无有乎或变者也,夫是之谓六经。六经者非他,吾心之常道也。故《易》也者,志吾心之阴阳消息者也;《书》也者,志吾心之纪纲政事者也;《诗》也者,志吾心之歌咏性情者也;《礼》也者,志吾心之条理节文者也;《乐》也者,志吾心之欣喜和平者也;《春秋》也者,志吾心之诚伪邪正者也。君子之于六经也,求之吾心之阴阳消息而时行焉,所以尊《易》也;求之吾心之纪纲政事而时施焉,所以尊《书》也;求之吾心之歌咏性情而时发焉,所以尊《诗》也;求之吾心之条理节文而时著焉。所以尊《礼》也;求之吾心之欣喜和平而时生焉,所以尊《乐》也;求之吾心之诚伪邪正而时辩焉,所以尊《春秋》也。
盖昔者圣人之扶人极、忧后世而述六经也,犹之富家者之父祖,虑其产业库藏之积,其子孙者或至于遗忘散失,卒困穷而无以自全也,而记籍其家之所有以贻之,使之世守其产业库藏之积而享用焉,以免于困穷之患。故六经者,吾心之记籍也;而六经之实,则具于吾心,犹之产业库藏之实积,种种色色,具存于其家;其记籍者,特名状数目而已。而世之学者,不知求六经之实于吾心,而徒考索于影响之间,牵制于文义之末,硁硁然以为是六经矣;是犹富家之子孙,不务守视享用其产业库藏之实积,日遗忘散失,至于窭人丐夫,而犹嚣嚣然指其记籍。曰:“斯吾产业库藏之积也!”何以异于是?
呜呼!六经之学,其不明于世,非一朝一夕之故矣。尚功利,崇邪说,是谓乱经;习训诂,传记诵,没溺于浅闻小见,以涂天下之耳目,是谓侮经;侈淫辞,竞诡辩,饰奸心盗行,逐世垄断,而犹自以为通经,是谓贼经。若是者,是并其所谓记籍者而割裂弃毁之矣,宁复知所以为尊经也乎?
越城旧有稽山书院,在卧龙西岗,荒废久矣。郡守渭南南君大吉,既敷政于民,则慨然悼末学之支离,将进之以圣贤之道,于是使山阴令吴君瀛拓书院而一新之;又为尊经之阁于其后,曰:经正则庶民兴,庶民兴斯无邪慝矣。阁成,请予一言,以谂多士。予既不获辞,则为记之若是。呜呼!世之学者,得吾说而求诸其心焉,其亦庶乎知所以为尊经也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