涵天溟涨百粤东,瀰漫{氵盱}潏浮庞鸿。近与日本琉球通,暹罗一发青迷濛。
古城吕宋远霭笼,浮沈出没蛟涎中。海壖古庙形崇隆,雕锼榱桷碧映彤。
屏张屈戌嵌玉璁,罘罳耀日黄金镕。庭荫松柏兼梧桐,龙蛇画壁流春渱。
昌黎碑版赑屃穹,有神爵贵逾三公。千年保障怜群蒙,膏腴万亩波勿攻。
民居安堵百福总,射潮不用钱镠弓。胎生卵息水族洪,代天资化庖厨供。
焰腾煮海红云烘,利周鼎鼐神罔恫。神之去兮乘两龙,祥飙闪烁灵旗熊。
巡行洲澳职靖共,下视商贾千樯冲。东达朝舞齐鲁封,流沙西渡波涛汹。
八闽三折声沨沨,辽阳往复春历冬。平舟稳舵人无恟,讴歌咸戴神帡幪。
中有彩鹢如飘蓬,陆离直继波斯踪。浑天仪制轩辕铜,漏壶箭捧金衣童。
验时辨刻规矩重,酒器百巧呈玲珑。为舟为马为鸣钟,灵机旋运夺鬼工。
织毛组羽鲛女缝,七襄鸳锦龙绡红。沈檀苏合浮香浓,珊瑚七尺夸石崇。
玻璃黛碗镂芙蓉,夜珠照乘气似虹。纷纭杂沓笥笈宾,充庭列陛临重曈。
惟神呵护来无穷,鲸鲵久靖岛息烽。沿流妥帖排艨艟,分哨会哨部伍忠。
神为鞭策无疏慵,童男丱女灵未终。须臾导至蓬莱峰,金银台上宴赤松。
六鳌背负山巃嵷。琴高戏水鱼噞喁。来朝走马还故宫,神之来兮景曈昽。
肥遗罔象恍惚逢,森罗鬼怪执戟雄。夜叉噀血头竖棕,巫箫社曲喧村翁。
马援铜鼓敲鼕鼕,舵师估客礼拜恭。黄蕉丹荔琥珀醲,花砖鸡骨卜吉凶。
肩摩踵接声聚蜂,国家岁祀牲牺隆。聿逢庆典加虔丰,六师挞伐平西戎。
帝曰都哉宣朕衷,春帆细雨来使{舟卬}。使敬告神神鞠躬,谓釐海甸臣祝融。
未能执殳效微功,雨露宠锡惊瞆聋。手招阳侯观礼容,冯夷尾入天吴从。
醉饱舞蹈欢忭同,天威咫尺肃且雍。迢遥望阙三呼嵩,我昔盱眙策短筇。
岳渎庙内神明聪,玉旒鷩冕垂华虫。徘徊广厦闻钟镛,支祁铁絙横复纵。
汤汤洪泽涛撞摏,廿年惊悸遥心胸。况今溟澥川所宗,扶胥赫濯神肤庸。
乾端坤倪云翳空,沐日浴月光冲瀜。豁达眼界开昏瞢,海晏作颂时熙雍。
淋漓染翰元气充,岂类瓮牖嘘蠮螉。从兹破浪乘长风,扶摇万里鹏飞翀。
陶元藻[清](1716~1801),字龙溪,号篁村,又号凫亭,会稽(今浙江绍兴)人。乾隆贡生,九试棘闱,屡荐不得上。历游燕、赵、齐、鲁、扬、粤、瓯、闽之境。诗文均负盛誉。游京师,题诗旅壁,袁枚见而称赏,为撰《篁村题壁记》。至广陵,为两淮转运使卢雅雨幕僚。卢大会名士 70余人于扬州红桥,分韵赋诗,元藻顷刻成10章,莫不倾倒,时称“会稽才子”。不久归籍,在杭州西湖建泊鸥庄,专事著述,历30余年,著有《全浙诗话》54卷,《凫亭诗话》4卷,《越谚遗编考》5卷,《泊鸥庄文集》12卷,《越画见闻》3卷,斯盖专辑旧绍兴府属画人而各为之传,有乾隆六十年(1795)自序。卒年八十六。
七月三日,将仕郎、守国子四门博士韩愈,谨奉书尚书阁下。
士之能享大名、显当世者,莫不有先达之士、负天下之望者为之前焉。士之能垂休光、照后世者,亦莫不有后进之士、负天下之望者,为之后焉。莫为之前,虽美而不彰;莫为之后,虽盛而不传。是二人者,未始不相须也。
然而千百载乃一相遇焉。岂上之人无可援、下之人无可推欤?何其相须之殷而相遇之疏也?其故在下之人负其能不肯谄其上,上之人负其位不肯顾其下。故高材多戚戚之穷,盛位无赫赫之光。是二人者之所为皆过也。未尝干之,不可谓上无其人;未尝求之,不可谓下无其人。愈之诵此言久矣,未尝敢以闻于人。
侧闻阁下抱不世之才,特立而独行,道方而事实,卷舒不随乎时,文武唯其所用,岂愈所谓其人哉?抑未闻后进之士,有遇知于左右、获礼于门下者,岂求之而未得邪?将志存乎立功,而事专乎报主,虽遇其人,未暇礼邪?何其宜闻而久不闻也?愈虽不才,其自处不敢后于恒人,阁下将求之而未得欤?古人有言:“请自隗始。”愈今者惟朝夕刍米、仆赁之资是急,不过费阁下一朝之享而足也。如曰:“吾志存乎立功,而事专乎报主。虽遇其人,未暇礼焉。”则非愈之所敢知也。世之龊龊者,既不足以语之;磊落奇伟之人,又不能听焉。则信乎命之穷也!
谨献旧所为文一十八首,如赐览观,亦足知其志之所存。愈恐惧再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