鸿文炯天斗,大柄久失持。绳枢视中表,惟公旋斡之。
夙昔诵瑶什,肝腑三年师。青穹浩无界,井黾何能窥?
勋猷古韩范,雅望熙朝资。仪表冠阊阖,籋月骐驎姿。
承平侍中秘,濯笔昆明池。探骊水珠烂,绣凤云衣垂。
韶咸润扆藻,缶响皆辟驰。至尊降颜色,恩命极荣施。
而公益持慎,佩笏深顾思。九野图籍存,生息关度支。
节省体天意,佐理无遑时。公馀屏群扰,著述丹黄披。
勤敏习儒素,不以名位移。小子夙愚贱,局迹烟海陲。
束发事文翰,强效东家施。朅来走京洛,佩剑惭无辉。
陈书弃明达,散樗良自悲。乃非太白才,竟使昌黎知。
辱蒙折节招,升堂拜令仪。窗云洞流素,阶草纷含蕤。
联翩集诸彦,桂酪金薤卮。肃神饮和语,穆若春风吹。
无形溢琴趣,沨沨沦骨肌。安知尺轨外,万象方炎曦。
耳目几宗匠,偻指增郁伊。愿曳羲和鞭,上与朱轮追。
乔松卓囷盖,流液凝为芝。千秋有真际,贞寿兹勉期。
姚燮(1805—1864)晚清文学家、画家。字梅伯,号复庄,又号大梅山民、上湖生、某伯、大某山民、复翁、复道人、野桥、东海生等,浙江镇海(今宁波北仑)人。道光举人,以著作教授终身。治学广涉经史、地理、释道、戏曲、小说。工诗画,尤善人物、梅花。著有《今乐考证》、《大梅山馆集》、《疏影楼词》。
六月二十六日,愈白。李生足下:生之书辞甚高,而其问何下而恭也。能如是,谁不欲告生以其道?道德之归也有日矣,况其外之文乎?抑愈所谓望孔子之门墙而不入于其宫者,焉足以知是且非邪?虽然,不可不为生言之。
生所谓“立言”者,是也;生所为者与所期者,甚似而几矣。抑不知生之志:蕲胜于人而取于人邪?将蕲至于古之立言者邪?蕲胜于人而取于人,则固胜于人而可取于人矣!将蕲至于古之立言者,则无望其速成,无诱于势利,养其根而俟其实,加其膏而希其光。根之茂者其实遂,膏之沃者其光晔。仁义之人,其言蔼如也。
抑又有难者。愈之所为,不自知其至犹未也;虽然,学之二十余年矣。始者,非三代两汉之书不敢观,非圣人之志不敢存。处若忘,行若遗,俨乎其若思,茫乎其若迷。当其取于心而注于手也,惟陈言之务去,戛戛乎其难哉!其观于人,不知其非笑之为非笑也。如是者亦有年,犹不改。然后识古书之正伪,与虽正而不至焉者,昭昭然白黑分矣,而务去之,乃徐有得也。
当其取于心而注于手也,汩汩然来矣。其观于人也,笑之则以为喜,誉之则以为忧,以其犹有人之说者存也。如是者亦有年,然后浩乎其沛然矣。吾又惧其杂也,迎而距之,平心而察之,其皆醇也,然后肆焉。虽然,不可以不养也,行之乎仁义之途,游之乎诗书之源,无迷其途,无绝其源,终吾身而已矣。
气,水也;言,浮物也。水大而物之浮者大小毕浮。气之与言犹是也,气盛则言之短长与声之高下者皆宜。虽如是,其敢自谓几于成乎?虽几于成,其用于人也奚取焉?虽然,待用于人者,其肖于器邪?用与舍属诸人。君子则不然。处心有道,行己有方,用则施诸人,舍则传诸其徒,垂诸文而为后世法。如是者,其亦足乐乎?其无足乐也?
有志乎古者希矣,志乎古必遗乎今。吾诚乐而悲之。亟称其人,所以劝之,非敢褒其可褒而贬其可贬也。问于愈者多矣,念生之言不志乎利,聊相为言之。愈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