广西下来滩复滩,三百六十长短湾。潭心绿水缓悠悠,长湾短湾凝不流。
涓涓千尺静见底,隔岸空行鱼曳尾。忽然路绝山势回,峡口江声如怒雷。
石嘴凿凿森鲸牙,龙潭虎锯如回车。我行已过正月半,一夜水生浮汉槎。
龙潜虎伏杳不见,但见满江圆浪花。浪花雪飞捲万瓦,船下高滩疾于马。
浪船俱起空中击,举柁齐挽不容力。舟师持篙眼逾疾,抵住石头轻一掷。
水痕奔箭石窦急,老稚怀忧多掩泣。齿声卜卜叩神灵,抛纸烧香齐起立。
为言水浅仅容舠,篙师失手争纤毫。水声怒起两厓近,撇漩指顾随洪涛。
龙君水伯似相晓,此水不大亦不小。纸船偏得铁梢公,稳似春游在灵沼。
翻思初下象鼻山,怕问行人多苦颜。惊心乐水昭平驿,虑患防虞不暂閒。
忽见苍梧山在目,已闻莺语自间关。须知平地风波恶,何处安留不险艰。
此心常似初来日,三峡沧溟任往还。
解缙(1369年-1415年),字大绅,一字缙绅,号春雨、喜易,明朝吉水(今江西吉水)人,洪武二十一年(1388年)中进士,官至内阁首辅、右春坊大学士,参预机务。解缙以才高好直言为人所忌,屡遭贬黜,终以“无人臣礼”下狱,永乐十三年(1415年)冬被埋入雪堆冻死,卒年四十七,成化元年(1465年)赠朝议大夫,谥文毅。
褒禅山亦谓之华山,唐浮图慧褒始舍于其址,而卒葬之;以故其后名之曰“褒禅”。今所谓慧空禅院者,褒之庐冢也。距其院东五里,所谓华山洞者,以其乃华山之阳名之也。距洞百余步,有碑仆道,其文漫灭,独其为文犹可识曰“花山”。今言“华”如“华实”之“华”者,盖音谬也。
其下平旷,有泉侧出,而记游者甚众,所谓前洞也。由山以上五六里,有穴窈然,入之甚寒,问其深,则其好游者不能穷也,谓之后洞。余与四人拥火以入,入之愈深,其进愈难,而其见愈奇。有怠而欲出者,曰:“不出,火且尽。”遂与之俱出。盖余所至,比好游者尚不能十一,然视其左右,来而记之者已少。盖其又深,则其至又加少矣。方是时,余之力尚足以入,火尚足以明也。既其出,则或咎其欲出者,而余亦悔其随之,而不得极夫游之乐也。
于是余有叹焉。古人之观于天地、山川、草木、虫鱼、鸟兽,往往有得,以其求思之深而无不在也。夫夷以近,则游者众;险以远,则至者少。而世之奇伟、瑰怪,非常之观,常在于险远,而人之所罕至焉,故非有志者不能至也。有志矣,不随以止也,然力不足者,亦不能至也。有志与力,而又不随以怠,至于幽暗昏惑而无物以相之,亦不能至也。然力足以至焉,于人为可讥,而在己为有悔;尽吾志也而不能至者,可以无悔矣,其孰能讥之乎?此余之所得也!
余于仆碑,又以悲夫古书之不存,后世之谬其传而莫能名者,何可胜道也哉!此所以学者不可以不深思而慎取之也。
四人者:庐陵萧君圭君玉,长乐王回深父,余弟安国平父、安上纯父。
至和元年七月某日,临川王某记。